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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彭伯裏莊園(一)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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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切斯特先生皺起了眉, 他在考慮律師先生的建議的可行性。

確實他今天下午收到了來自小達西先生的信,信裏邀請阿黛拉去彭伯裏莊園。達西小姐自從雙親去世以後, 就幾乎斷了社交, 達西先生顯然沒有心思舉辦聚會。

而他作為兄長, 直到現在才意識到自己妹妹的敏感心思, 她還是個十歲的孩子, 父母的離世給她的打擊不比他小。他不得不支撐起家業,反而在最開始的失意和忙碌中,忽視了自己唯一的血親。自從聖誕節前的聚會,他見到了瓦倫小姐的活潑開朗, 他就有意想讓這兩位小姑娘建立友誼了。瓦倫小姐也是孤女,但是從她臉上卻看不出愁苦。達西先生覺得她的樂觀可以給妹妹好的影響。

羅切斯特先生原本覺得,現在的天氣太過冷峻, 想要開春時再考慮讓阿黛拉去做客。簡愛作為家庭教師一定是會跟著阿黛拉一起的,可是簡愛的身世也較為覆雜, 他還沒有做好決定。

然而目前的情況下, 這似乎是最好的選擇了。伯莎暫時還不能離開桑菲爾德,沒有完全的準備實在過於冒險。但是伯莎在這裏就是一個隨時都會從地獄中爬出來的魔鬼, 對付弱小的簡小姐。羅切斯特先生現在對普爾太太和桑菲爾德的門鎖失去了信心,也十分自責。但是想想也是, 伯莎在這裏被關了將近二十年, 把這裏摸透也是十分有可能的事情。

還沒等他來得及下決定。費爾法克斯太太抱著醫藥箱回來了,她喘著粗氣向她的主人匯報:“我已經讓約翰去請醫生了,很快就會來的!”隨即, 她看向了簡愛,眼中的淚水一下子落了下來。

她跪坐在了簡愛身邊,為她做簡單的清潔和包紮。“可憐的姑娘,這一個冬天遭了多少罪!”她想要把簡愛帶到房間裏去,但是另外三個紳士一個都不能指望。羅切斯特先生和約翰遜律師兩人使出全力才把伯莎壓制住,梅森先生更是一個瘦弱的男人。她現在對梅森家族的人一點好臉色都沒有了!

伯莎被壓在地上,嘴上罵罵咧咧,將羅切斯特先生和簡愛都罵了個遍。“閉嘴!伯莎!”羅切斯特先生滿臉厭惡,“簡小姐從來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伯莎這會兒已經不再清醒了,又恢覆了瘋瘋癲癲的狀態,她完全聽不進別人的話,嘶啞高亢的聲音劃破了整室的黑暗。她感覺自己的眼睛被生石灰刺激地快要瞎了,瞪大了鮮紅的眼睛,如同鬼魅的眼睛,瞪著羅切斯特先生。梅森先生腿軟了一般,虛弱地靠在了墻上,被她的眼神嚇得就要昏倒。羅切斯特先生試圖和律師先生稍稍松手,把她押回房間,但是稍一脫手,伯莎就要掙脫開來。他們趕緊施力,不敢再動。

就這麽僵持了將近半小時,簡愛的血被止住了。如她所料,雖然看起來嚇人,但是並沒有傷到大動脈,她的身體雖然算不上強壯有力,但是血小板止血功能也並不差,只是胸腹被壓得實在疼痛。費爾法克斯太太怕她著涼,跑到了房間裏把被褥扯了下來,將簡愛包裹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醫生扛著箱子跑來了。他帶著滿身的寒意,身上的衣服也並不妥帖,看起來是在睡夢中被約翰拖來的。“醫生!快給我姐姐看看!她的眼睛怎麽了!”梅森先生這時倒是眼明嘴快了。

“先給簡·愛小姐檢查!她的脖子被刺傷了!”羅切斯特先生命令道,他看向梅森的眼神隱隱有威脅。

醫生在莊園主人的命令下,見簡愛虛弱地被費爾法克斯太太包裹在被褥裏,被她半抱著,而伯莎被兩個男人壓制了這麽久,尚且還十分有力量,很快就做了決定。他和費爾法克斯太太合力把簡愛抱進了她的臥室,為她處理傷口。

梅森先生憤怒地瞪向羅切斯特先生,羅切斯特先生不管他,和約翰遜律師合力把梅森架起:“還不來幫忙?你想讓她掙脫開來再把你咬個半死嗎?”梅森先生不情不願地上前幫忙,他實在是有心理陰影了。可是他又對他的姐姐尚存眷顧,並不忍心下狠手,反而被羅切斯特先生嫌棄礙手礙腳。

冬夜過度寒冷,在地上失血躺了半個多小時,她的全身冰涼。簡愛躺在床上,逐漸失去了意識。

醫生為她重新包紮好了。費爾法克斯太太提醒他,簡愛先前胸腹被壓得似乎是受傷了,醫生又仔仔細細地檢查了,發現並沒有什麽大礙,只是胸腹處的青青紫紫看起來十分嚇人。他囑咐了幾句,讓費爾法克斯太太好好照顧她,就熟門熟路地上樓檢查另外一名病人了。

伯莎的眼睛是被生石灰傷到了,但是所幸,進入眼睛的量並不大,只是讓她瞬時間痛苦了一陣。生石灰的含量並不純,處理好了之後醫生發現她身上最重反而是她之前在閣樓裏自殘的傷。醫生嘆了口氣,他為桑菲爾德也效勞了多年了,對這個病人也十分熟悉了。她得了精神病,偶爾會清醒。在清醒的時候,她去傷害別人;在不清醒的時候,她傷害自己。

折騰了大半晚,幾人都徹夜未眠。羅切斯特先生送走了醫生,又回到了閣樓,卻在角落裏發現了暈倒的普爾太太。——看來她並沒有背叛她的主人。羅切斯特先生將伯莎又鎖回了閣樓的小間,疲憊地坐在了外間的沙發上——就是曾經被梅森先生的鮮血染紅過的那張沙發,他聽著裏面傳來的源源不斷地謾罵,無力地陷入了沈默。

外面逐漸天亮了,天光從狹窄的窗戶裏透了進來。羅切斯特先生被烏鴉淒厲的叫聲喚醒,他動了動自己就要凍僵了的身體,看了一眼緊閉的門,裏面已經恢覆了安靜。這一晚上發生的事情遠遠超過了他的預料,原本從地獄中掙脫的靈魂,又被拉了回去,不能呼吸。

他下定了決心,下樓去了書房。伯莎現在不能離開,為了簡愛和阿黛拉的安全著想,只能讓她們盡早去彭伯裏莊園避避風頭。伯莎的目標已經是簡愛了——他知道,這是因為他的態度。他雖然勸誡了自己,簡小姐只能是一個家庭教師,只能是他的朋友,可是不能否認的是,她確實在他心上劃過波瀾,他也曾掙紮過,但是他不想再束縛住第二只飛鳥。簡愛與伯莎不一樣,她的靈魂是自由的,更重要的是,她對自己無意。也許他的情思被伯莎敏感地捕捉到了,所以她會這樣針對她,讓她受了無妄之災。

他很快寫好了信,讓約翰在天還蒙蒙亮的時候,就去送了加急信,接受了來自彭伯裏的邀請。

當簡愛得知自己很快就要和阿黛拉一起去彭伯裏的時候,她呆呆地躺在被窩裏,說了一句“Pardon?”

費爾法克斯太太一如上次她感染風寒時,寸步不離地照顧著她,見她與平時的機敏聰慧完全不一樣,呆呆楞楞的樣子,不由笑出了聲:“出去玩玩也好,簡。阿黛拉也需要同齡的朋友,聽說彭伯裏的達西小姐只比她大了三四歲,她們一定能成為朋友的。”她隨機嘆了一口氣:“都是可憐的失去了雙親的孩子。”她突然意識到了面前的剛剛19歲姑娘的父母也早早地去見了上帝,察覺到自己的失言。

簡愛看到費爾法克斯太太的臉色,就知道她也想到了自己。只好裝作沒聽到,“是的,阿黛拉總是和我們這些大人在一起,也一定無聊透了。”

費爾法克斯太太給她倒了一杯熱茶:“你放心,這一路不會太難受的。彭伯裏莊園並不算遠,羅切斯特先生說,達西先生將會派達西家族的馬車過來。”

簡愛點了點頭,接過茶杯,乖巧地喝著茶,“啊!那我還得收拾行李,阿黛拉的東西也不少,這個小姑娘小小年紀,就那麽愛美麗,索菲已經開始整理了嗎?”

“這些不用你擔心,簡。”費爾法克斯太太搖了搖頭,看著她脖子上刺目的白色繃帶說:“你就好好養病,女仆會幫忙都弄好的。”

離開的前一天,簡愛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脖子上現在也只貼著薄薄的藥片繃帶。她這兩天在房裏膽戰心驚,一個人時就把門閂住,卻把自己憋得慌。羅切斯特先生和梅森先生從書房裏走出來時,剛好碰上了這些天第一次在走道裏散步她。“簡小姐,我能和你說兩句話嗎?”出乎意料地,梅森先生開口詢問道。

“哦!好的。”簡愛不明所以地點點頭。羅切斯特先生也沖她點了點頭。梅森先生作了一個邀請的手勢,將她引導了窗邊,卻還在羅切斯特先生的視線範圍內。

“我是來向您道歉的,愛小姐。”梅森先生沈默了片刻,猶豫地開口,“為我的姐姐對您造成的傷害……請您原諒她。”他說著,哽咽了一聲,捂住了眼睛,“她已經是個瘋子了,失去了理智,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她並不明白自己究竟犯下了什麽樣的罪行!”

“梅森先生,我很想原諒她,可是我聽了您的話,卻改變了主意。”簡愛竭力克制住自己的怒氣,她被他的理直氣壯驚呆了:“她可並不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她甚至是早有預謀!先生。我對一個瘋子自然是不會太放在心上的,但是您的理所應當卻讓我不敢置信!”這是道德綁架!

梅森先生面露不解。看著他的表情,她也沒什麽好氣。梅森先生過於軟弱,也過於自私。實在是“道不同不相為謀”!他有愧疚的心思,卻認為他人的原諒是理所應當的事情。——說到底,他還是不把她當回事,沒有真的意識到伯莎對她的傷害是實質性的,他認為她是個下人,上等人“放下身段”的道歉她就一定要接受了!

“伯莎·梅森接下來就要脫離羅切斯特家族了,先生。我僅僅從一個受害者的角度來勸誡您,看好她,保護好她,竭盡全力為她治療!否則她會在您的”仁慈“下犯下不可饒恕的過錯!”梅森看著面前這個姑娘滿目的怒火說不出話。他不明白她為什麽這麽說。

“這二十年的罪孽和痛苦都是出於羅切斯特先生的仁慈,他以一己之力承擔下來了。您雖然也吃了苦,可是卻從來沒有幫上過忙。我無心批判您的行為,只是……”她突然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梅森先生雖然不解,但是還是點了點頭。她被羅切斯特先生那樣尊敬著,也許真的有她的獨特之處——雖然他看到的只是一個身材矮小,身形瘦削幹癟的窮苦家庭教師。

“那麽,告辭了,梅森先生。祝您一切順利。”簡愛盡快的結束了這段對話。“謝謝,也祝您早日康覆。”梅森先生點了點頭,隨即想到了什麽,行了一個標準的紳士禮。

彭伯裏莊園的馬車來得很早,可是阿黛拉起得更早。當她前幾天得知她要和簡愛一起去德比郡得時候,簡直要開心地尖叫起來了。聽說那裏還有一位只比她大三四歲的達西小姐呢!

然而,在看到簡愛脖子上刺目的滲血的繃帶時,她嚇了一跳,旋即大顆大顆的眼淚從她白皙紅潤的臉頰上滑落。簡愛安慰她自己沒事,可是她還是哭個不停。簡愛又拿彭伯裏莊園的奇妙旅行來逗她,她也不為所動,從低聲抽泣變成了嚎啕大哭。——簡愛覺得安慰這個小丫頭比自己脖子受傷還讓人頭疼!

不過,在這一天終於到來的時候,她還是興奮地早早起來了。雖然知道只是馬車夫來接她們,她還是命令索菲給她換上了一身漂亮的玫瑰色絲絨長裙,將頭發卷出完美的弧度。“我的小公主!你就算不卷頭發,也已經很漂亮啦!”簡愛被她的陣仗震驚了,索菲被使喚地團團轉,先前整理好的箱子,現在都被打開了,東西散落了一地。

簡愛打了鈴,讓雜使女仆上來趕緊收拾這一地狼藉。索菲作為一個保姆,根本管不住阿黛拉!“簡小姐!你說,達西小姐會喜歡我嗎?她是不是很漂亮?”阿黛拉心中充滿了好奇和擔憂,“如果她不喜歡我的穿著怎麽辦?我是不是還應該再戴一朵珍珠發飾?”

“……阿黛拉,彭伯裏莊園的馬車已經在樓下了!如果我們遲到了,彭伯裏的仆人和達西兄妹可不一定會對我們有很好的第一印象。”簡愛催促道,她命令索菲也忙幫收拾東西,搬到樓下去,而她則取了掛在衣架上的黑色大衣和帽子,匆匆地給阿黛拉套上。

她又快步回了自己房間,提起了早早收拾好的一個行李箱——還是來桑菲爾德時帶來的那只,裏面的東西甚至更少了,她只帶了幾件當季的衣服,一半的身家財產還有一本新的筆記本。她套上了那件費爾法克斯太太送的黑色的毛呢大衣,戴上了艾莉送她的帽檐寬大的帽子,手上是她托約翰的妻子在集市上幫她買來的黑色絲絨手套。裝扮整齊了,便牽著阿黛拉的手下了樓。

費爾法克斯太太已經在門口指揮仆人們把瓦倫小姐的東西往車上搬了,這個小姑娘的行李可不少。她聽到了身後的腳步聲,回頭道:“簡小姐,幹糧已經放在車上了,熱水也備好了。真希望你這一路不要遭罪!”簡愛和她親吻告別,“希望我們不在的這段時間,桑菲爾德一切都好,您的身體一定要註意!”

“最難熬的冬天已經過去了一大半啦!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費爾法克斯太太微笑道,她的眼裏滿是不舍。羅切斯特先生原本也想讓她至少離開這棟房子,但是她不放心在這裏做活的女仆們,自己離開了,她們更失去了主心骨,萬一遇上什麽事,慌成一團,羅切斯特先生也使喚不起來。

“羅切斯特先生呢?”簡愛以為他至少會來送一送她們的,畢竟這一去至少是一兩個月了,而他們作為朋友,甚至都還沒有好好地道別呢。

費爾法克斯太太搖了搖頭:“興許他還沒起床呢!冬天的早晨,起床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他這些天夠累的啦。”

“愛小姐,還有哪些東西需要搬的嗎?”戴著大帽子的馬車夫搬完了行李,向她行了個李。

“天!李文!居然是你!你已經得到了這份工作嗎?太好了!”簡愛驚喜道,“沒有別的了,我只有一個行李箱,謝謝你!貝茜還好嗎?”

“都好!愛小姐,快上車吧。再耽擱下去我們天黑前或許也到不了驛站了。雪化了結成冰,這一路可不好走。”

簡愛聽完,只好匆匆和費爾法克斯太太做了最後的道別。艾莉夫婦和約翰夫婦也都出來和她道別。這一切做完之後,簡愛提著手提箱爬上了馬車,索菲把阿黛拉也抱上了車,自己卻下車要坐到車夫旁邊。

“和我們坐一起吧,索菲,外面可太冷了。你的身體吃不消的。”簡愛把索菲喊了回來。索菲露出了一個感激的微笑,她的鼻頭凍得通紅。

馬車沿著她來時的那條路駛離了桑菲爾德莊園。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羅切斯特先生站在窗前,看著這輛馬車越來越遠。他身後的門內傳來的是伯莎·梅森發瘋咒罵的聲音,小房間內的杯子和花瓶被砸碎了一地。為了整棟房子的安全,他在這裏嚴陣以待,住了好幾天。伯莎的謾罵讓他想到了痛苦的年輕時期,但是他偶爾也會想,自己是真的做錯了嗎?可是伯莎的怨言也毫無緣由,明明是她先背叛了婚姻!

彭伯裏莊園的馬車不是李文之前趕得那輛敞篷的了。這輛馬車密封性不錯,寒風一點都透不進來。裏面的座椅都被加絨的布料包裹起來了,坐起來又溫暖又防震。簡愛不禁感嘆有錢真好……阿黛拉甚至在簡單的午餐之後還枕在簡愛的腿上睡了一覺。

李文的駕車水平非常高超,在最穩的情況下也趕到了最快的速度,即使早晨耽誤了那麽久,他們依然在天黑前到達了驛站。

“這裏已經進了德比郡的領地啦,愛小姐。驛站已經準備好了房間,達西先生吩咐一定要以最好的條件招待你們。”李文抽出了踏板,扶著簡愛下了車。

“太感謝了!李文。”簡愛剛道完謝,就見一個跛腳男人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向他們走來。

“您就是簡·愛小姐吧!我是彭伯裏莊園的亨利,達西先生吩咐我在這裏迎接你們。”

“哦!亨利,你好。”簡愛想起來了,“你是李文的朋友,對嗎?這位是阿黛拉·瓦倫小姐,羅切斯特先生的養女。這位是索菲,她的保姆。”亨利熟練地向她們行禮。李文跟著驛站地夥計,把馬車牽到了馬棚。簡愛一行人跟著亨利進了驛站入住。

達西先生的安排非常妥帖,這一晚的體驗可和她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時完全不一樣。這個套間布置的不說是富麗堂皇,也稱得上清麗齊整了!這讓簡愛對這位僅有幾面之緣的頗負盛名的達西先生的印象提高了不少。

第二天的時間不是很緊,天氣也出奇的溫暖。已經進入了德比郡地界,簡愛打開了車窗,聽亨利坐在副駕駛位上給她介紹彭伯裏的情況。

“現在是冬天,還不是彭伯裏最美的時候!到了春天和夏天,這裏簡直就是天堂了!彭伯裏有一大片湖景,也有群山,曾是老達西先生最喜歡的去處,他們常常在夏天去湖邊釣魚!嗨,到了那幾天,彭伯裏莊園就要連吃幾天的魚——他們的釣魚水平也是遺傳的高超!”

“以往,老維克漢姆牧師也常常帶著兒子和他們一起,他們簡直親如一家!老達西先生對他十分信任,對他的兒子甚至比對達西先生還要親昵。小維克漢姆也是一表人才,彭伯裏莊園不少姑娘都對他芳心暗許呢!”

“啊!我對您說這些做什麽!”亨利哈哈大笑,這才意識到和一位未婚小姐說這些實在有些失禮。簡愛在聽到維克漢姆這個姓氏的時候,心裏就警鈴大作!她對傲慢與偏見並不如對簡·愛那樣熟悉,所以一開始竟然忘記了還有這樣一位危險人物在彭伯裏莊園!

“沒事!我很願意聽這些。或許我們今晚都能見面呢。”簡愛順著他的話頭問道,“如果你願意跟我說說他們都有些什麽嗜好,那就更好了,我希望我們的禮物能讓他們高興。”

亨利果然開始滔滔不絕,介紹起了彭伯裏的達西兄妹和那位幾乎也可以稱得上是小主人的維克漢姆先生。在他的口中,維克漢姆先生絕對算是一位討喜的青年。而達西先生也如她曾經在書中看到的那樣,在仆人的口中是一位高傲的紳士,但是對仆人們都懷有仁慈之心,受過優秀的教育,是一個合格的地主。而達西小姐,曾經也是活潑開朗,是父母和哥哥眼中的珍寶,然而自從父母意外離世以後,變得郁郁寡歡,達西先生忙得常常不在家,到處收攏產業,撐起整個家族。只有維克漢姆先生每日都會逗她開心。

簡愛猜測正是這個原因,才讓達西小姐對維克漢姆產生了依賴之心,日後做出了想要與他私奔的決定。她對他不僅僅是愛戀之情,更多的是一種依賴和寄托。如果維克漢姆是一位品行高尚的紳士,這固然是一樁佳話。然而他道德卑劣,偽裝的善良單純和英俊的外貌掩蓋了他的貪婪。

正說著,簡愛就在亨利的指引下,看到了遠處宏偉的彭伯裏莊園。與其說這是一座莊園,不如說是一座城堡了。它在湖光水色中,原本的莊嚴肅穆也被映襯地別有一番詩意。雖是在冬日,草地枯萎,可是卻被仆人們打理的幹幹凈凈,半點沒有蕭條的意思。此時正值傍晚——雖然簡愛估算才大約三四點鐘,夕陽已經落到了地平線上,橙紅的陽光照耀在古樸的墻壁上。這是與蕭條的桑菲爾德莊園完全不一樣的景致,可以看出它的歷任主人們都對它傾註了愛,修繕地盡善盡美;而不像桑菲爾德莊園,被他的主人厭棄了二十幾年。

她察覺到,馬車駛得越來越快了,李文抽打馬的頻率也變高了,看來他也十分激動!很快,馬車就在鐵門前停下,鐵門處的守門人和他們對過眼後,打開了鐵門,這才放了他們進去。

簡愛看著大鐵門在眼前緩緩打開,如同書翻頁一搬,露出了背後的高大建築。這一幕簡直如同英倫電影的場景,她被震撼地說不出話。阿黛拉開始躁動不安了,她盡管也是“見過大世面”地人兒了,但是這種經歷還是第一次!

“簡小姐!我的心快跳出來啦!達西小姐居然生活在這樣的地方,她會不會看不起我呀?”阿黛拉悄聲在她耳邊說,她居然產生了自卑的心理。簡愛連忙安慰她,達西小姐一定不會因為自身的優越條件就看不上她們的,更何況,她們可還是達西先生親自寫信邀請的人呢!

很快,馬車就在這座“城堡”的大門前停下來了,達西兄妹和維克漢姆都已經站在門口迎接客人。管家太太遠遠地就向她們示意行禮了。簡愛一行人都下了車,達西先生上前一步,向她們行了一個紳士禮。

“日安,瓦倫小姐,愛小姐。”他的語氣不悲不喜,正如她印象中的一樣,“這是我的妹妹喬治安娜·達西。這是我父親摯友之子,維克漢姆先生。這是雷諾茲奶奶,彭伯裏的管家”

簡愛和阿黛拉也向他們行禮。“這位是阿黛拉·瓦倫小姐,愛德華·羅切斯特先生的養女。我是她的家庭教師。”阿黛拉落落大方地如同排練過無數次一樣,向他們行了一個標準的淑女禮儀,用英語也做了自我介紹。

達西小姐穿著十分精致貴氣,雖然還是個十歲出頭的小姑娘,身上的配飾已經肉眼可見的貴重了,一張精致的小臉上充滿了對客人的好奇和打量。維克漢姆年紀看上去才十六七歲,臉上帶著迷人的微笑,他相貌出眾,即使站在高大俊朗的達西先生身邊也絲毫不遜色。簡愛註意到了,達西先生介紹他時並沒有說明他的教名,可見生疏和冷淡。但是他卻看上去毫不在意,在與她們打過招呼後,就把視線投回了達西小姐身上。

達西先生皺了皺眉,看上去有些不耐煩。阿黛拉以為他在對她們不滿,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緊張地抓住了簡愛的手。達西先生很快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作出了邀請的姿勢,請她們進入莊園。

簡愛和阿黛拉在女仆的幫助下,脫下了厚重的外套和大檐帽,她脖子上包紮的繃帶裸露了出來。“哦!天哪,愛小姐,您這是怎麽了?快!快!讓醫生過來看看!”維克漢姆驚呼道。

“並沒有什麽大礙了,只是一些小傷。”簡愛拒絕道,這傷可不好解釋:“我已經自己上過藥了,不出幾日就能好全了。”

雷諾茲太太向主人點頭示意,悄悄離開了。

“彭伯裏莊園真的百聞不如一見,達西先生。”簡愛稱讚道,“看得出主人們對它的精心保養,它的主人們也是十分戀家的人。”

達西先生走在前面,聽到她的話回頭說道:“你倒是第一個不直接稱讚它的華美富貴的人,愛小姐!你這是在表現自己的特殊嗎?”這個問題實在是不客氣。

“哥哥!”達西小姐扯了扯他的手臂。

“我沒有這個意思,達西先生。我可沒有信心說得出比以往的客人們更為完美和誇張的讚美!想必彭伯裏莊園也不缺這些讚美。我就不與那些客人們一較高下了!”簡愛發現目前遇上的兩位“男主角”都有著令人難以應付的壞脾氣。

正說著話,他們走到了一副巨大的油畫象面前。畫框是上好的實木,四角鑲嵌著花紋繁覆的金質裝飾。畫上是老達西夫婦和達西兄妹,維克漢姆也在上面,和他們站得十分親密。“哦!可憐的老達西先生和夫人!”維克漢姆註意到了他們的視線,適時地露出了一個悲傷的神態,“好心的夫人和太太竟然……這可實在讓我痛心!喬治安娜還這麽小,她卻要面對這種痛苦!”

喬治安娜臉色變得蒼白。達西先生的眉頭越發緊皺,簡愛察覺到他不僅僅是悲傷,還有些對維克漢姆故事重提的厭惡。

簡愛低沈道:“我想,如果他們還在世的話,最想看到的不是自己的孩子陷入苦海之中,而是希望他們的人生開啟新的篇章,幸福地生活下去。”她想到了自己的父母,想到了簡·愛的父母,他們都是內心柔軟,充滿了愛的人。她也曾經歷過達西兄妹的痛苦,但是時間已經磨平了傷疤,再次提起自己的傷心事,她竟然也能用一種平靜而又幸福的語氣說出來了。

喬治安娜的漂亮眼睛中溢滿了淚水,阿黛拉松開了簡愛的手,親密地挽住了她的手臂:“我的媽媽也在天堂,你說,我們成為朋友的話,她們是不是也會成為朋友呢?”聽到了這樣的童言稚語,達西先生也有了一瞬間的動容。

“也許會的!阿黛拉。”喬治安娜這才正眼看了這位小小姐,“你說得對,她們也在另一個世界活著呢。”

“我媽媽以前是個歌唱家!她唱歌可好聽啦!我們以前住在巴黎的時候,她也常常教我唱歌!羅切斯特先生都說我唱得很好呢!”

“哦?你原來是法國人嗎?我也好想去那裏看看!可是哥哥忙得根本沒有時間帶我出去!我一個人在莊園裏都沒有朋友。”

“是的呀!等我們長大了,我帶你去呀!”

……

成為朋友往往只需要一個契機,兩個小姑娘突然聊開了,互相手拉著手,蹦蹦跳跳地跑過了長廊,夕陽從一側的長長的窗戶中投進來,將她們的身影拉得老長。就連影子看起來都像是兩個妙齡小姐了。

“謝謝您,愛小姐。”達西先生看著她們越跑越遠,清脆的笑聲徘徊在長廊之間,別有生氣。彭伯裏莊園已經長久沒有這樣的活力了,“邀請你們過來確實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是的!瓦倫小姐和愛小姐簡直就是天使!瞧,喬治安娜多開心啊!”還未等簡愛回答達西先生的話,維克漢姆就用那虛假油膩的詠嘆調讚美起了阿黛拉和簡愛。

“您太恭維我了,維克漢姆先生。”她感覺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非常感謝您的邀請,達西先生。我也希望阿黛拉能有一個同齡朋友呢!您知道的,桑菲爾德莊園對於這樣的一個小女孩來說,太過莊嚴肅穆了。這可不利於她的成長。”

達西先生的眼神沒有離開他的妹妹,看著她跑跳中仍然有些一跛一跛的,有些心疼:“是的,喬治安娜也需要一個‘同齡’的‘女孩兒朋友’。我作為長兄總不能時常照顧到她的情緒,反倒是讓她受到了傷害。”他突然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又故意板下了臉,神色變得生人勿近了。

簡愛發現身邊原本殷勤的維克漢姆先生露出了一個訕訕的笑容,落後了半步,不再緊緊地貼站在一起。

“我已經讓廚房備好了晚餐。”雷諾茲太太在長廊的盡頭等著他們。

長長的餐桌上鋪著潔白的桌布,五副餐具整齊地早已擺在了主位一圈,中間的枝形蠟燭也已點上了。達西先生坐在了主位,達西小姐按照往常的習慣坐在了右手邊,維克漢姆正想要坐在她身邊,卻被達西先生制止了:“就讓兩位新朋友坐在一起吧,維克漢姆。”

阿黛拉看了一眼簡愛,在獲得允許之後坐在了達西小姐的旁邊。維克漢姆繞過桌子,落座在了左手邊,和達西小姐面對面了,簡愛只好坐在了阿黛拉的對面。

整個晚餐,他們都很少說話。維克漢姆努力挑起話題,恭維起了兩位客人,又向達西小姐詢問需不需要調料,大獻殷勤,都被達西先生不冷不淡地堵了回去。達西小姐意識到了氣氛的不對,和她的新朋友眨了眨眼,眼神示意之後也都不說話了。

“哦!我想念簡小姐做的奶油布丁了!那可是我這輩子吃到的最美味的東西!我每天都會在晚餐後來一份!”在最後一道甜點上來之後,阿黛拉脫口而出地感嘆。簡愛心裏吐槽了一句小吃貨!這一句不知道要給她惹多少麻煩。

果然,達西兄妹都看向了她,“只是一種小甜點,不值一提。”簡愛解釋道。

達西小姐的眼眸在燭火的照耀下閃閃發光:“那一定滋味不錯!我真想嘗嘗呀。”小小年紀的達西小姐已經學會了暗示的話術。

“喬治安娜,不要這樣麻煩客人。”達西先生說道。這句話反而讓簡愛不得不主動提出提供美味了。簡愛不由感嘆,達西家果然都是人精!

她只好搖了搖頭:“沒關系,這並不難。如果方便的話……”

“雷諾茲太太會幫您的。”達西先生喝了一口紅酒,用杯沿擋住了微微上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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